送萱兒入學

      送萱兒入學

                瞿毅

你已經第三次入學了。第一次是你姐姐入學的時候，那時你剛夠資格讀小班。你看到姐姐買書包，你搶過來就往外跑，幾乎撞上馬路上飛來的車子，於是也給你買一個。你說要跟著姐姐去上學，於是給你報了名。但當你在教室看不見姐姐時，就哇地一聲哭起來，越哭越傷心，老師要你長大一點再來。

第二次是去年九月，你看人家的寶寶上幼稚園，你也要去。又替你報了名，並在家裡講好了，那裡千萬不要哭啊！你答應了，不會哭的。可是一進教室，不注意看前面的老師，只兩眼瞪著走廊上的媽媽，等媽媽的影子不見了，你又哇地一聲哭出來，老師趕緊叫你媽媽帶回家。

第三次，就是今年，七月九日。你已經五足歲了，必須入學。我和你媽還怕你會哭，事先叮嚀又叮嚀，不管怎麼哭，都要狠心「丟下」你。意外地，你竟然沒哭，自己爬上娃娃車走了，又自己乘著車回來，非常的乖巧，你真的長大了。

你是我們家的老二，也是老么，應該有個弟弟才對。因為我們家只有你和姐姐兩個女兒。我國傳統的觀念，很重視傳宗接代，尤其是我們這個家，我是大陸來臺的開山鼻，怎能一開始就沒人傳承下去呢？但經我和你媽仔細考慮，我們寧願「斷代」，也不願再有一個弟弟來瓜分我們對你們的愛心。如果我們把對子女的愛心比著一個整體，你和姐姐各得二分之一，如果再有一個弟弟，你就只得三分之一的愛了。再者，政府推行「家庭計畫」－兩個恰恰好，我們絕對遵行。還有個好處，在家坐桌也方便，各據一方，分食蘋果各得四分之一，誰也不吃虧。若有築城之戰，也不必找外人。帶你們出去玩，我和你媽各牽一個，不會顧此失彼；將來我們老了走不動時，你們各攙一個，誰沒話說。

你姐姐出生的時候，我希望她做一個平凡女性，不要追求什麼花？什麼星？對你就不一樣了，我希望你做花木蘭、秦良玉，雖為女兒身，卻要有男兒氣概。

從前流行一句話：「皇帝愛長子，百姓疼么兒」。你是我們家的么兒，再加上你小巧玲瓏，活潑可愛，所以大家都喜歡你。你更歡撒嬌，常常當我正在寫作的時候，你偷偷走過來，爬在我的背上，或倒在我的懷裡打滾，擾亂我的靈感，有時我很生氣，但又不忍心打罵你。你常乘我坐在地板上，騎在我的肩上，要我駝著你看電視，真惱人，但又覺得好玩，有人說你可愛，你姐姐文靜。

你心很善良，雖三小年紀，總喜歡關心別人。如果下雨，你會想到姐姐上學沒帶雨衣，我遲回家，你會對媽說：「爸爸為什麼沒回來？」我們家側面有一段斜坡，騎單車下去會危險，你媽媽常要我騎到兩裡要下車走路。久而久之，你也學會了，每當我出門時，你總不忘說：「下坡要下來。而且追到門口，看著我的車子快向下彎的時候。就大聲喊：「下車！下車！」你說我還能不下車嗎？

你吃東西時，總不忘給姐姐留一份，上街買衣服或玩具，也會想到姐姐，有時與姐姐爭東西時，總是你先讓步，所以你常說你是姐姐。幼稚園分的糖果，也不忘為姐姐帶一些回來，甚至分牛奶也會帶來與姐姐共享。其實，這是不必的，姐姐在國小也有牛奶喝。就是沒有，我們也有準備，只要你們想吃什麼，一定會讓你們滿足，媽媽就是怕你們吃不好。

你善於整理家務，每當你媽媽收衣服回來，你就坐在榻榻米上，一件件摺得整整齊齊，比大人還摺得漂亮。你抽屜裡的東西也放得條理分明，絲毫不亂，這是非常好的習慣，希望永久保持下去。

你的缺點就是膽小，見一條小狗走過，你會嚇得臉色發青。聽到強烈的響聲，你會立刻捂著耳朵倒在爸媽的懷裡，嘴裡不斷喊：「怕怕怕！」甚至背著你過獨木橋也會怕。膽小是女孩子的天性，但我們希望你具有男兒的豪邁，不要忘你是我們家裡的「男子漢」。（《古今藝文》，七卷一期69.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