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26日 星期五

慈湖謁陵記

◆ 慈湖謁陵記 瞿毅 十二月十五日這天,正是寒流侵襲,又下著細雨,更增加嚴冬的濃度。但大家還是在七時以前趕到,因為這不是普通的旅遊,如果連守時都做不到,那就愧對 蔣公在天之靈了。 車子在縱貫道上奔馳,我的思潮也隨著車輪而旋轉。在我過去數十年的歲月裏,我究竟為國家做了些什麼?我又對 蔣公的訓示實踐了多少?過去想到這些問題,總是感到臉紅;如今 蔣公因為國辛勞而逝世,更是慚愧得無地自容。我常常想,如果每個中國人都腳踏實地奉行 蔣公訓示,我們的國家何至於會有今日的局面? 近日中央日報連載之 蔣總統秘錄,謂北伐完成之後, 蔣公提出裁減軍隊,以節省公帑來建設國家,可是那些軍閥孽餘,只知有個人,不知有國家,竟群起而反叛中央,又把國家帶進另一次戰禍裏。讀來令人慨嘆不已。如果那時能萬眾一心,共同獻身於國家建設,共黨之毒素何由生根?如果全國人民能團結禦外,帝國主義又焉能蠶食鯨吞?如果抗戰勝利後,不爭權奪利,大陸又何能變色? 到達慈湖,已是中午一時許。正下著濛濛雨,寒風如針刺般軋來,大家還是精神抖擻地挺立在謁陵的長龍中。四周的青山,被一層薄霧籠罩著,雲靄低垂得伸手就可以頂住。此時,大家的心情更為凝重,每向前跨一步,就好像在心上加一塊鉛錘,似有不勝負荷的感覺,也好像遊子歸來,無臉見親人那樣的赧然。 在電視畫面上的慈湖賓館,四周寬廣,建築宏偉,室內堂皇。可是親歷其境,原來是那樣狹小、簡樸,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一國元首止息之地,在目前臺灣的生活水準,中等家庭還比這豪華。這也許就是公與眾不同的地方,他只知穿他東征、北伐、剿匪、抗戰的戎裝、或中山裝、及長袍馬褂;他只知道愛護他的子民;他只知道為護國家尊嚴,延續民族生命;至於個人的安危生死,榮辱毀譽,從來不曾想過。 民國三十八年,大陸軍事逆轉,他只叫蔣經國先生把上海國庫的黃金運到臺灣來,以備日後反共復國的經費。而不像其他官僚政客把黃金美鈔運到美國、香港,買房子、購公寓來自得其樂的享受,國家的危亡,人民的死活,管他的球!他當時是在野之身,盡可一走了之,誰也不能說他不對,何苦要帶著一群孤臣孽子作孤軍奮鬪,「鞠躬盡瘁,死而後矣!」 當我踏進停靈柩的右側門,見那發光的大理石靈柩,及壁上的遺像,內心是無限的激動。聽見司儀:「向 蔣公靈柩行三鞠躬禮」,眼淚像決堤似的流淌下來,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我自認為是個意志堅強的人,任何重大的打擊都承受得了,絕不輕彈一滴眼淚。可是自 蔣公崩逝以來,感情特別脆弱,每想到那悲慘的四月,眼淚就簌簌而下,甚至讀到 蔣公的「嘉言」,想到 蔣公的慈祥笑容,也會嗚咽起來。 我這一生很榮幸的,是民國四十三年初,我考取幹校譯電人員養成班的時候,他親自來主持開學典禮。我的個子矮小,是排在學生隊的最前面,距離 蔣公訓話的地方不過四五公尺,這是我第一次面對面見到國家元首,常引為莫大光榮。那次他帶來曾經對黃埔師生講的一篇「說軍紀」的訓辭,要他的侍從人員讀給我們聽,他坐在主席臺的右邊,也仔細的聽著,又不時轉頭向臺下看看。讀完之後,他就站起來,雙手扶在講臺上,面帶微笑地:「軍紀是軍隊的靈魂,所以我才帶這篇講詞來讀給你們聽,希望你們要好好遵守。」最後他又懇切地囑咐我們:「你們要好好讀書,將來多為國家做些事。」 後來,我又幸運地在總統府工作了將近十年,能經常看到他老人家上下班。他上班的時候,車子就停在我們辦公室的窗前。每當我看見他彎腰走出車門,慈祥地向四周望望,便邁步向總統府的後大門走去時,我就感覺很驕傲,我們有這樣一位仁慈愛民的領袖。那時,每個月第一個星期一,要在總統府二樓會議室舉行一次週會,政府文武官員都要參加。我官小職低,雖不能親與盛會,但我們坐在一樓的辦公室裏,能清楚聽見儀式的進行。最後,他必須領導與會人員高呼:「中華民國萬歲!三民主義萬歲!………」每當我聽見他那堅定而有力的聲音,就給我無比的力量與振奮。可是那聲音,那慈雲如今再也不能重現了。 「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禮畢。向左轉。」我強收住眼淚,隨著「長龍」走出賓館,雨飄飛得更密,風更加的刺人。可是「長龍」接得越多,從中央向後望去,還見不到龍尾在何處,也許永遠見不到吧!(104.6.26重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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