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9日 星期五

用智慧選擇人生的樂趣


用智慧選擇人生的樂趣
-賀萱兒畢業   瞿毅
時間過得眞快,下月中旬,就是妳畢業的日子,全家人都為妳完成一段學程而高興,並虔誠的祝福妳。
五年前妳考取台南家專時,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苦讀了三年,終於有了收穫。憂的是一個從小在父母疼愛下長大的孩子,一旦遠離家鄉,過獨立的生活,實在放心不下。但為了妳的前途,又不能不狠心的放妳遠行。
一年級住在學校,有敎官照顧,又有電話可通,似乎跟在我們身邊沒有兩樣。到二年級結束,妳已與同學租好房子,我們寧願損失定金也要住在學校,實在是為妳好,生怕出了什麼差錯。
記得一年級的時候,有一個上午,我突然接到電話,對方說是妳的同學,說妳沒有去上課。怎麼可能呢?前天晚上才通過電話,難道是病了?我立刻打電話到學校查問。過了不久,管理宿舍的敎官來電話:妳是在敎室上課呀!接著妳也來電話,可見眞的在學校。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據妳的推測,可能是妳國中的同學,不服氣妳考取學校,才演出這樣的鬧劇。
另一次,是妳們的期中考,一個晚上我打電話到學校,有敎官回答,已在前一天考完就回家了。既然回家,怎麼還沒有到?難道出了什麼事?遭綁架。殺害?越想越可怕,令人毛骨悚然!
到了第二天早晨,我搭火車南下,找到宿舍敎官,她說還沒見到人,但已査到班上有三位同學不在,可能是一起出去那裡玩了。這天是星期六,規定要大掃除後才放假,妳一定會回來。我就在敎官室等待,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於傳來好消息,妳們「三劍客」回來了,是到同學家玩,一切的疑雲化為烏有。
三年級結束,妳又要搬出學校,我們不准的意願已不如過去那麼强烈,鳥的翅膀長硬了,總是要高飛的。有一天我和妳媽去看妳住的地方,房子是新建的,單人房間,很不錯,整棟都住妳們的同學,就是離學校遠一點。我們不希望妳騎機車上學,妳說是與同學共同的選擇,只有這兒的房子最適合,妳說可搭同學的便車上學,我們在不答應也不行的情形下認可了!有一次我們到台南看妳,然後去美濃外婆家。他在坐在車,想到今後妳一個人住在那小房間裡,萬一踢被子受涼了怎麼辦?生了病又怎麼辦?不覺得掉下了眼淚。
這些都成過去,你將要畢業了,我們怎能不高興!在這段時間裡,妳交了男朋友,是工讀時認識的,當時他讀建國工專,後來轉學逢甲,現在正服兵役。起初妳瞞著父母,但紙總是包不住火的,終於被妳媽知道,讓你們成為朋友。他的確對妳很照顧,每次妳回來都到車站迎接,並買好回程的車票,妳回台南時,又送妳上車,說再見。妳們有演出節目,他又從老遠跑去捧場,最後獻上一束鲜花!我們發覺自從妳交了這位朋友,心情安靜許多,星期六下課之後,就趕快回來聚會,我和妳媽的心也安了。
有人以為跳舞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只會蹦蹦跳跳就行了。其實學舞蹈是需要智慧,也是最辛苦的。有時我到你們學校去,與老師們閒聊,他們都說舞蹈科的學生很辛苦,尤其是夏天,總是跳得汗流浹背。可不是嗎!妳小時候學舞,遇到參加比賽,事前不斷的練習,整天跳個不停,累得精疲力竭,吃不下飯。妳媽常說:「眞不忍心妳吃那種苦!」有時還會會受到傷害,嚴重的,幾個月不能跳,甚至從此不能再跳。妳在畢業巡迴演出時也受了傷,休息好多天才復原!
所謂「苦盡甘來」,妳的學程雖已告一段落,苦雖盡,甘未必來,未來必有更多的苦等待妳去克服。人生本來就是苦海無邊,貧是苦,富也是苦;官大人是苦,小老百姓更是苦,但如何從苦中尋找人生的樂趣呢?那就看妳的智慧了!
《古今藝文》二十一卷三期,84.05.01



植根故土一良才


根植故土一良才
-台灣《古今藝文》出版社社長瞿毅先生
劉澤川
瞿毅先生今年84歲,新妙鎮開平朱家灣人。1948年在重慶加入青年軍208師,先到河北、後到唐山守防,繼參加塘古戰役。 1949年初退至上海,時逢海軍陸戰隊成立,轉入海軍陸戰隊二師,接著移往台灣,再轉海南島,1950年中回到台灣而至今日。
瞿毅先生,從小熱愛文學,博覽中外文學名著,在軍隊中發表不少作品,出版的專著有《喜訊》、《心願》、《永遠懷念的人》、《遲來的母愛》、《山水、人物、生活》、《智慧的寓言》、《走馬蓬萊島》等。退伍後攻讀國立成功大學中文系,畢業後,執教於省立彰化高級中學,曾任台灣省文藝作家協會彰化縣分會理事長。1987年任台灣《古今藝文》雜誌總編,1989年任社長。四川成都錢玉趾先生在《古今藝文》第三十卷三期發表文章寫到瞿毅先生的根在四川,他對歷史悠久,光輝燦爛的中華傳統文化有無比的熱愛,對生於斯、長於斯的鄉土懷有深厚的感情。他有兩個聰慧的女兒,女兒的名字都有一個(蜀)字。大女兒蜀薇,考取香港新亞書院中文研究所,研究專項是李白詩歌。小女兒蜀萱,國立台中體育學院舞蹈系研究所畢業,現從事舞蹈教學工作。
在兩岸關係方面,先生旗幟鮮明地主張統一,反對分裂,對台獨行徑更是深惡痛絕。在李登輝執政時期,先生在《古今藝文》上闢出《新聞解讀》專欄,親自著文揭露李登輝的醜惡嘴臉。如在二十五卷二期(1999年)寫道:「這次三合一選舉,李登輝,極盡吊詭之能事。」在二十五卷三期寫道:「俗稱女大十八變,李登輝是人老十九變。」他曾引第五十九卷一期《商業周刊》載李敖答記者云「陳水扁像貞婦失守,理想喪盡……李登輝像殘花敗柳,以停經多年的老婦倚掃把賣老,固守蓬門。」李大師真是妙喻,令人叫絕。二十六卷二期(2000年)寫道:「李登輝在桃園陳氏宗親會上,大放厥詞,《台灣怎麼被人賣掉都不知道》。如果台灣真被賣掉的話,可能就是哪個二鬼子,他以做二十二年日本人為榮,日皇暴斃,他悲痛欲絕,他又附和日本鬼子的七塊論,把中國五馬分屍……近又召仇視中國的日本鬼來台私相勾結……」,瞿毅先生的文筆如匕首,似投槍,直刺李登輝、陳水扁等台獨分子的要害。雖然,先生的行為給家庭和個人帶來了危機,但他依然秉筆直書,無所畏懼。台獨分子除了搞分裂陰謀外,在文化與大陸如此領域上大搞鄉土文化。台灣文化與大陸文化是樹枝與樹幹的關係,闢如樹,只說樹枝必為正直有識之士所不齒。大陸許多作者說:「先生是一條錚錚鐵骨漢子!是一個叱吒風雲的英才!」是的,瞿與《古今藝文》都將在中華文化史上留下閃光的一頁。瞿毅先生,從2001年起的幾年間,多次被四川、重慶、貴州等地邀請作學術演講,深受大陸同胞歡迎。
瞿毅先生在《古今藝文》第二十七卷一期的《重回故鄉》寫道:我剛好在2000年7月13日早晨,同內人及長女蜀薇,從香港啟程,在深圳搭機直飛重慶,與前來迎接的侄兒、侄女們共進午餐,然後乘車至成都。晚上九點,成都錢玉趾、周仲初兩位先生早已把房間安置妥當,他們都是《古今藝文》的文友。第二天上午,周仲初先生陪遊「杜甫草堂」。先生擅長寫遊記及古典詩詞,常讀《古今藝文》的朋友當然不會陌生。錢玉趾先生是學科學的,他對中國古典文學極有興趣。尤其對屈原著作作品的研究更是專家。近幾年來,在《古今藝文》發表了一系列關於屈原的文章,獲學術界的好評,不久就有專集出版。
「四川省政協,坐落在成都巿紅照壁街25號,是一棟四層樓的建築,他們邀約我在三樓聚會。負責接待的是四川省政協港澳台僑外事委員會何心一主任及四川省港澳台僑外事處處長惠蜀先生,另有處長何映森先生。先生是作家,送了兩本書,一本散文、一本詩集,寫得很有深度。第三天早晨搭上班車回重慶,趕中午12點最後一班到新妙石沱的船。到達石沱是四點多鐘了,我一心想去酒井拜候舅媽,因我小時候在她家住了很長一段時間,還在那裡讀了一年的書,可說是第二個家。新妙鎮是我的故鄉,小學六年級時就在那裡讀書的。7月17日弟弟瞿伯玉的七十大壽,也是這次回來的主要目的。我弟因是七十,所以要準備七十桌。老弟一直是地方上的基層幹部,人緣不錯、再加上瞿姓在當地是大姓,只要有傳聞, 六、七十席是沒有問題。當地有個風俗,若來的客人比預定的席多這叫「冒席」,冒席越多主人越有光彩。這一周來,雖然吃不好、睡不好、人也瘦了,但見到故鄉的景物,見到了親人,內心的喜悅是無法形容的。故鄉的生活條件比不上台灣,但故鄉的泥土芳、情味濃,可給人帶來歡樂是令人難忘。」
瞿毅先生主辦的《古今藝文》,於2003年《古今藝文》三十一卷一期,發表老年作者劉澤川寫的《川東古剎──普陀寺》; 2004年正逢台灣連、宋訪華熱潮,《古今藝文》出版社針對性地又發表了故鄉新妙的老年作者劉澤川、張正富、王宗藩寫的《海峽兩岸骨肉深情──瞿毅先生第三次返鄉紀實》。這篇文章中寫道:「75歲的瞿老先生百忙中,於今年三月二十九日第三次回鄉探親。四月三日在新妙鎮一家餐館祝他敬愛的大姐倫秀女士歡度八十大壽,百餘親友齊聚一堂,同唱生日快樂歌,切蛋糕、喝壽酒為獨居寂寞的老姐找回了難見的笑容。」四月四日瞿老專程拜訪了八十五歲,舉步維艱的老校長瞿敬夫先生和八十三歲的老師瞿倫榮先生,師生相見,格外親切。下午,瞿老通過王宗藩先生的聯絡,會見了潘其昌的兒子潘江華。潘其昌是黃埔軍校第六期畢業,曾任鐵道兵上校團長,解放後任涪陵市政協副主席。​​瞿老十六歲時,曾在潘家府上教書一年,食宿都在潘家,結下了深厚的情誼。當時潘老健康,他把瞿老當子侄一般愛護。「其昌有兩女一男,女兒十二、三歲,天真活潑、又調皮,常找老師開玩笑。有一天老師在睡午覺,兩姐妹悄悄摸進屋裡,用紅筆在臉上亂畫,後成了大花臉。老師醒來走進教室,學生看到真是笑翻了天。男孩兒就是眼前的潘江華,那時他只有五六歲,已記不得那些事了,但聽後都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所遺憾的這兩位調小姐都遠在江北洛磧,只等有機會下次再敘這些趣事了。」先生如是說。四月五日新妙鎮黨政主要領導簡元其,班子成員汪佐明、楊和平、楊秀文等舉辦座談會歡迎瞿老回鄉。會上簡書記介紹了該鎮改革開放以來的重大成就,以及招商引資的諸多優惠政策,並歡迎瞿老的子女回鄉投資,造福鄉里。四月六日,瞿老在普陀寺管委會人員的陪同下,健步登上了普陀山,懸岩陡壁的獨特山貌,昔日川東古剎聖地呈現眼前。他們漫遊山頂,平坦向陽,舉目瞭望八方,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微風吹拂、空氣清新。瞿老興奮地說:普陀寺是最好的旅遊景點,我在小學六年級時,曾隨老師來此一遊,還記得當時的環境很清幽,四周都是整齊的斑竹林,很是好看,尤其從山腳望不到盡頭的石砌階梯,掃得乾乾淨淨,使用白手帕去抹也沾不上塵土,後來被人為破壞了很是可惜。籌建組顧問劉澤川先生贈送瞿老《普陀寺簡介》、《革命老區的期盼》(劉伯承元帥在新妙組織護國軍和治傷避難紀實〉、《四鎮鄉農民革命運動》及農民英雄王立山血染「涪陵望州關」的長篇故事,他覺得這是研究鄉土文學的最好材料,將帶回台灣細細閱讀。四月八日,瞿老在親友的歡送下,掛著熱淚乘車離開他生長的故鄉,他離情依依地說:「我這次回來的時間最長,感受的人情味最濃,我將永遠記在心中。希望有一天,你們也能到台灣相聚,海峽兩岸的人民,本是同根生,都是一家人……」
二○一○年一月二十二日
《歲月留痕歌百代》2012.05

找回記憶


    
      找回記憶        
       瞿 毅
     意外到彰中
民國六十三年夏天,我走出大學校門,最想去的學校是「臺南高商」,因職業學校沒升學壓力,但那裡沒有空缺,只有另謀出路。
「瀛海中學」劉校長有意請我去,但那是私立學校,退休後生活沒保障。
「西港國中」,校長有意接納我,但他要我兼行政職務,而我一心只想做個專職老師。
我去見「新營高職」校長。他說:「我們是小學校,老師流動性很少,又不增班。附近有所糖廠附中,今年要增班,那裡待遇高,福利又多。」他隨手拿起電話:「……這裡有位先生在找工作,我請他去見你好了。」
我見了附中的校長,他從抽屜裡取出一張履歷表,與我給他的完全相同,我們不禁一笑。我想,那是左營一位友人給他的。這位友人曾介紹我去高雄市一所五專教書,然而我不想去,就給他幾份履歷表,請他再想辦法。
再去「家齊女中」,和校長聊了很久,結論是:「有機會我會考慮。」他確有考慮,不過,當我收到通知時,早已到了彰化高中。說到到彰化高中,真有點兒意外。
有一天,一位家住彰化的女同學告訴我:她父親曾帶她去見彰化高中的關中校長,關校長說:「彰中是男校需要男老師。」我福至心靈想到,既然在南部工作難找,何不遠征到彰化?反正我可處處為家。
正巧,班上有位彰中畢業同學,他告訴我:彰中是中部數一數二的名校,關校長就在成大兼課。我即從《學生手冊》查出,關校長在建築系教《中國通史》,時間是星期三下午第一、二節。我算準時間,等候在教室外。
下課鐘聲響起,個子高大的關校長抱著一個資料袋,面露微笑走出教室。我迎上去,鞠躬為禮:「老師好,我是本校中文系應屆畢業生,有意追隨老師從事教育工作。」他愣了一下:「我們學校目前還沒老師離職。」我遞上履歷表說:「沒關係,請老師帶回去,如果有機會再考慮。」我又送上一本新出版的短篇小說集《喜 訊》。他接過後,看了一下封面說:「這是你的大作?」我點點頭:「請老師多指教。」他隨手放進紙袋裡說:「我要趕火車。」就邁步往前走。我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身影匆匆趕路,當他走過兩棵椰子樹向右彎時,回頭看到我還站在那裡,就向我揮揮手說:「我回去給你想辦法!」果然,一週以後,我就接到聘書,成了終生的彰中人。
  ◆初履彰中
民國四十年代,因業務關係,我常往返於南投、臺北之間。當火車上經過彰化路段時,總會遠遠看到岸然正坐的大佛。那是世界上最大的坐佛,每次看到祂,心底油然而升起崇敬之忱
當我接到聘書半個月後的早晨,興高彩烈從臺南乘火車來到彰化,步行一段路,我好像一直在大佛的懷抱中。我沿著校門的斜坡往上走,有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校門口,那不就是老師嗎?現在要稱關校長了。
我向前走了幾步,喊聲「校長好!」他已先揮手:「歡迎你來彰中。」「謝謝校長給我這個機會。」旁邊正有一人在彎腰掃地。關校長一轉頭指著我說:「老潘,這位是新來的老師,帶他去人事室報到。」
老潘放下掃把,親切地帶我走向人事室。剛到二樓口,與一位穿白襯衫的男士相遇,老潘為我介紹:「這位是教務處黃主任。」我忙上前握手:「我是瞿毅,請指教。」老潘又說一句:「新來的老師。」教務主任連說:「歡迎,歡迎!」接著又說:「校長帶回的大作《喜訊》我拜讀過了!」
後來在一個餐會中,關校長對我說:「你那本書,我拿回後,就交給黃主任說:『這是成大一個學生寫的,他想來我們學校教書,你看一看,寫得怎麼樣?』過了幾天,我又想起這件事,就問黃主任:『我給的書看了沒有?』他說:『看了。寫得很流暢。』那就叫人事室寫聘書,快點,用限時信寄去。」
人事主任不在,只有人事員沈國良先生獨守。他也是退役軍人轉業,我們應是「同根生」,顯得格外親切。很快辦好手續,先生要我去見教務主任,看他還有什麼交待?
這是一棟二樓建築,前面長滿木麻黃,形成陰涼,是關校長來後才興建的。教務和訓導共處一室,訓導主任懸缺,黃主任身兼兩職。相見後,他開門見山對我說:「下學期有多位新來老師,經驗不足,拜託您當二年級的導師,還可以上輔導課。」
接著去總務處見曾俊良主任。翁以倫老師兼訓育組長,正在此洽公,同是教國文,我們熱情地握手。
曾主任問了我一下家庭狀況,就叫一名工友帶我去卦山莊看宿舍。那是一排日式建築,共九間,倒數第二間空著。院子裡長滿青草,遍地垃圾、落葉,屋內積滿厚厚灰塵,牆壁斑剝,樑柱有些腐蝕。但我認為那是一處很好的安居之所,住了二十多年,退休後才離開。 
   ◆單車的故事
那時學校都是單車族,只有總務處有一輛公用摩托車,除送公文之外,中午還為老師就學的孩子送便當。
總務處有兩位貌美的小姐,家住公園路,常結伴而行。每到上下班時,總會看到她們撐著花色陽傘漫步於道上,溶入卦山風景中。
我是在成功大學才與單車結下「半生緣」。有了車,活動的空間擴大了,可到附近的村莊轉一轉,上街看電影不必擠公車,隨心所欲來來去去。到了彰中,我除騎單車上下班之外,假日還常去和美、鹿港、員林郊遊,最遠的距離是和學生去中興新村野餐,真是方便!
有一段時間,我常在晚上到臺中圖書館聽專題演講。一次深夜歸來,找不到停在火車站右側的車子,只得走路回家。第二天一起床就跑去尋尋覓覓,不見踪影。沒有車子,好像失去了雙腳,實在不方便,不得不買一輛中古的便宜車,什麼錢什麼貨,有時剎車斷掉,撞到了路人;有時在去學校途中爆胎,不得不邁開跑百咪的速度趕上課的鐘聲。
有個下午,我從臺中回來,車子又失踪了。但見遠處有一輛拖吊車正在作業,就前去問那位司機,他要我到後車站去找。我急急忙忙跑過陸橋,只見一片黑鴉鴉的車海。我逮到機會,連前一次失去的車子也找了回來,真夠本!我家成了雙車族。
有一年暑假,上完輔導課出來,車子不見了。心想不會有人拿去換錢吧!也許有急事,順便借用一下。可是過了幾天,我經過教官室,竟然發現我的車子安然停在那裡。我問坐在辦公室的劉教官:「我的車子怎麼跑到這裡來呢?」劉教官訝異地說:「老師,這是你的車子?我們以為是學生的車,亂停在老師的車棚裡!你也該換一換了!」
後來,校園內的摩托車盛極而衰,代之而起的是小轎車,最後全校只剩下我和盧允恭老師堅持單車族。我退休時,有同學要我騎車繞校園一周,我竟然成了鎂光燈的焦點!
   ◆彰中的老師們
今天彰中的招牌亮堂堂,蜚聲國際,誰個不知道?關校長時代,彰中榮獲幾次聯考榜首。關校長常掛在嘴邊的是:彰化高中的師資陣容全國第一。
的確,六十年代初期,彰中有很多碩士教師。六十三年與我同進的國文老師就是碩士,他姓梁,名字我不記得了,可惜他只教一年就去彰商了。
我來之後,陸續有多位碩士進來。黃正賜老師晚我一年,他從此以彰中為家,一直到回歸田園為止。另一位是洪文珍老師,他專擅書法。他在彰中「抱得美人歸」,與一位呂姓國文老師締結良緣。後來到臺東師專任教,即今之東華大學前身。
蕭人英、吳潤真、吳錫鏗老師都具有碩士的桂冠。那時碩士的身價與今日大不相同。成大中文系應屆畢業生中,一年或兩年才有一人考上師大研究所,就算成績輝煌了。那時公立大學研究所一年招生不過三兩人而已。私立大學招收五、六人,就被指為浮濫。今天研究所的碩士班競相比人多,動輒二三十人,好像開補習班似的。
還有位碩士老師,姓甚名誰,完全不記得了。他與我同當導師,相對而坐,很健談,充滿朝氣。有一次選舉什麼,候選名單上列有我的名字,他熱心對我說:「我支持你。」他也只任教一年,就到北一女去了。
除了這些高學歷的碩士外,還聘進多位剛從大學畢業的年輕老師,據我所知,有孫楨國、施美雪、張雅琴、袁海芬、尹華民、施議振等,為彰中增添了生力軍。
當時彰中還與「中央研究院」攀上關係,有一位黃武雄教授,帶幾名研究員來校作實驗數學教學研究,他們常出入彰中,不斷與數學老師開會研討。教授在中研院發表論文,關校長親自帶領幾個班級的學生去聽講。中研院印製資料,也將「省立彰化高中」並列。令彰中聲譽陡然高升,關校長笑在心裡口常開。
    ◆彰中的文風
開學不久,指導「文藝社」的諸淑仁老師,聽說我在大學修過「新文藝」課,請我在聯課活動時,講一講有關寫作方面的知識。
第一節課只是「青菜講講」,但老師卻說學生反應不錯,可否繼續有系統地講授小說的寫作?其實,我根本沒有什麼系統,只憑自己塗鴉的經驗,談談小說中的人物、主題、故事、衝突、結局等等,想到什麼說什麼,連續講了好幾堂。每堂課,教室裡虛席不多。
下課之後,常有同學找我聊天,還有人意猶未盡到我家裡聊。有位鄭同學,他的新詩寫得不錯,交遊廣闊,聯絡彰商文藝社與我們在「教育學院」舉辦一次有聲有色的聯誼活動。轟動一時,開創兩校社團交流的歷史紀錄。
一位柯姓學生,家住公園路,與我家相鄰。有一次下課後,對我說:「老師我想寫一篇小說,故事很長,我寫出來,請老師給我看一看好嗎?」
我欣悅地說:「好哇!你儘管寫,能寫多長就多長。」
他用作文簿寫了滿滿一大本,約有六、七千字。我閱讀後告訴他:「很有寫作天分。」他很高興,也就因我這話而決心讀中文系。他的功課不錯,順利考上公立大學而後進研究所。可惜進研究所之後,一頭鑽進故紙堆裡成了學院派。他畢業後,曾在中臺醫專任教,後專南投開南工專。我籌組「臺灣省文藝作家協會彰化縣分會」時,還邀他入會。他也曾為我主編的《古今藝文》校稿,並發表多首傳統詩詞。他為人內歛,不善酬酢。多年前,巧遇在中山國小前,倍感親切。他說他只想讀書,真是葛天氏之民。
另一位羅姓學生,他以「李赫」之名在報端發表不少短篇小說。他的功課不怎麼樣,只考取丙組的吊車尾「屏東農專」。但他活動力超強,一年級就當上文藝社團的社長。有一天下午,他從屏東打來長途電話,請我到他們的社團作專題演講。他說那裡的彰中校友特多,都希望見到母校老師的光臨。我的天哪,在自己學校丟人猶可,怎能丟到爪哇國去?但又不能不去。於是請洪文珍老師同去,為我壯膽,但他有要事不能分身,我只好回母校懇求教我們「新文藝」的張良澤老師加持。
我準備的講題是談林懷民當紅炸子雞的小說《蟬》。「屏東農專」真是彰中校友的大本營,約有一百五、六十人之多,幾乎全數到齊,熱情感人。因那是臺灣邊陲地帶的學府,少有那樣的藝文活動。
那晚上發言極為踴躍,我無法應對的難題,就由我的老師上場。武俠小說不是常有徒弟敗陣由師父接招的場面嗎?對於書中的「蟬」聲為何鳴在臺北上空,而不是鳴在郊外?爭論不決,正確答案恐怕要請教林懷民先生了。
再一位傑出的校友是呂興忠老師,用佛教的觀點看,我們真是前世修來的緣分。我並沒有教他們班的課。他只在聯課活動時來聽聽,有空到辦公室聊聊,或要我給他開個書單。他考上大學後,先到我家報喜。若回彰化老家也來看看我。他對藝文很感興趣,常到文化中心觀摩,遇上我們社團辦藝文活動,他也熱心參與。
大學畢業後,他原夫人在私校教書,後轉國中,機緣成熟,回到母校彰中任教,並兼圖書館主任,首創「臺灣文學研究社」。他兩位千金亦很出色,一位從醫,一位從事英語譯作。老師除忙於本身職務外,還積極從事慈善事業。每年暑假夫妻倆帶著捐款、學生到非洲救濟弱勢與做義工,改善當地人的生活。七年前又創「國際高中青年領袖會議」,開拓年輕人的視野。自去年起,除發表論文,交流文化外,還增加了步行募款,解決非洲孤兒的飲水問題,意義非凡。
   ◆王明義老師的義行
當時,全校學生很少人不知王明義老師的。他是一位有板有眼堅守原則的人,可能有不少同學因他而被記警告一次。他重視學生的禮節,凡看到學生遇見老師不敬禮者,必定上前糾正,記下姓名,送交教官室。當然引起學生的反感,甚至有不少老師也認為是多管閒事。不過,大多數學生還是稱讚老師好。
老師退休時,他自謙沒教好學生,要懲罰自己。大家好奇,他會如何懲罰自己呢?原來他給全校每班買一本「文化書局」出版的《辭彙》,那本書是當時公認最適用的工具書。
他平生所好就是讀書、買書,他買的書多是大部頭,如《二十五史》、《資治通鑑》、《新編諸子集成》、《全唐詩》、《全宋詞》、《藝文類聚》等等,動輒幾千上萬,住的地方成了書山書海。他曾資助老友一個孩子讀完研究所,並且就業。這個孩子也愛讀書。老師就送了許多有價值的書給他,並說:「有書大家讀,我書架上的書,只要你喜歡,都可隨便取閱。」
謝東閔先生當省主席時,呼籲每個家庭要維護戶外三十公尺以內的清潔。老師躬行實踐,每天很早就戴上斗笠、口罩,拿著掃把、畚箕,從校門口的中興路掃到與介壽北路相交的紅綠燈口,天天如此,從不間斷。有一年夏天,他回大陸探親,就沒人去打掃。落葉,樹枝、雜草、狗糞,髒得不像話。半個月後,老師回來了。第二天早晨到路邊小店吃早點,與店老闆閒話,老闆看著髒亂的馬路,有感而發:「這段路以前有個神經病來打掃,弄得乾乾淨淨,現在不來掃了。」老師微笑著說:「那個神經病從大陸回來了,明天就會來清掃。」果然,第二天那條馬路又恢復往日的光潔。 
老師的朋友都是軍中袍襗,多數有家有室,生活必然拮据,老師便成了他們的提款機。不知是被人騙還是被倒債?我知道的時候,他已背負一百多萬元的重債。我為他在學校跟會,以會養會,苦撐度日,年年難過年年過,到病情嚴重,將抵人生終站時。我最後一次到郵局為他領款回來,清點負債,除了付十多萬元的會款外,還剩下一萬多元。他坦然一笑,發出微弱的聲音說:「我這一生,總算沒有虧欠別人。……」
   ◆黃奕章老師的身影 
黃奕章老師為北大高材生,但他從不以擁有這樣的學歷為傲。他的日文瓜瓜叫,從不在同事面前說一句日語。他的專才是數學,但他常與國文老師為友。他的國學基礎是由外轉內,多從日本文化來認識中國。
有一天,我收到一封給《古今藝文》雜誌的日文信件,我不知如何是好?便去拜託老師,他毫不推辭,接過信函,隨口就念出中文。來信者為宮奇市定,內容是稱讚《古今藝文》的內容。老師對日本學術界知之甚深,了解宮奇先生是日本頗負盛名的學者,他身邊就有一本宮奇剖析《水滸傳》的專書。老師代我回信,感謝他對本刊的關愛,如不嫌棄,請惠賜大作。並請教宮奇先生:「可否翻譯他的文章刊在雜誌上?」很快得到回音,歡迎譯刊他的任何文章。
於是老師即著手翻譯,我想到中華民族的始祖是軒轅黃帝,便為他取軒轅為筆名。幾年下來,單是《水滸傳》就發表了十餘萬字。其他還有《史記》,中國古代文人的生活、早酒詩等等,為《古今藝文》充實了內容。他還譯出許多推理小說,唯因篇幅有限,未能刊登,是為遺憾。
有一天,我突然想到中日文化同源,應該直接了解日本,於是想學日語。老師欣然願為我師,並帶我去選購教材,然後決定時間,每個星期的二、四兩個晚上,每次一個半小時。學的習方式是:他帶我讀課文,然後講解。爾後我自己讀,他不厭其煩糾正錯誤。讀了幾遍,再聽錄音帶,聽了再讀。起初我興趣高昂。但也許是我生性遲鈍,又乏語言天分,效果不彰。讀完課本後,委婉告訴老師,我可自己聽廣播電臺的日語會話節目,不再麻煩老師了。他大概也看出我的心事,就失望地放棄我這個不爭氣的學生。
一次颱風來襲,老師在雨中行走,摔了一跤,傷及手臂腰部,不能騎單車。頭幾天乘計程車上下課。稍好一些後,就走路上班。他家靠近彰安國中,慢行約一小時。如遇下雨天,常見他撐著傘踽踽獨行。時至今日,無數歲月過去了,我腦海中還常常閃現那個身影。



      

陪考記


          陪考記
         瞿 毅
今年是第二次陪考,而且是遠征臺南縣。
想起兩年前老大蜀薇參加高中聯考,現在還心有餘悸呢!
前天晚上再三叮嚀把文具準備好,電視不能看,說話要小聲,以免擾亂考生的情緒。早晨起來,連水龍頭都不能開大。孩子口中念念有詞,作最後的重點複習。雖然妻準備了豐富的早餐,誰還有心情享受?
走進彰女考區,如臨淵、履薄,見著熟人也不多講話,趕快找個地方,平靜孩子的心情。我想傳授一些我所知的考試「秘訣」,我發現我的舌頭不聽使喚,說話結巴,似乎我在緊張考試。孩子兩眼直瞪著我,額上冒出汗珠,妻在旁邊猛搖扇子,口念「阿彌佛」。
鈴聲響起,妻一直護送到「家長止步」的入口處,再作叮嚀:「要看清題目」,孩子蒼白臉:「再…見…」我望孩子在樓梯口消失,還覺得有什麼話要囑咐。
今年顯然輕鬆多了,蜀萱考的是舞蹈科,有幾所學校可選擇,同時,舞蹈以術科為重;術科是靠平常的養成,非可一時奏效。七月二日下午,全家四口,帶著簡單行囊,向臺南市進發。晚上住成功大學招待所,大家還是輕輕鬆鬆逛校園,好像出外旅遊,毫無考試的凝重氣氛。
第二天早晨從容吃過早點,再乘計程車直奔目地「臺南家專」。比我們先到的人已從教室搬出桌椅來,在樹蔭下各據一方,準備「長期抗戰」。我們也立刻搬出一套桌椅,選一個最有利的地方紮營下來。今明兩天就以此為「基地」全力支援孩子出擊。臨陣磨刀,不快也光。蜀萱拿出課本,讓姐姐為她複習,這才感受到考試的壓力。鐘聲大作,妻護送孩子上樓進場,我和蜀薇留守陣地。
我一出門,總是帶幾本書在身邊,一旦有空,就拿出來翻一翻。這次也不例外,我帶了王溢嘉先生的《精神分析與文學》和《聊齋搜鬼》。先生的文章如行雲流水,深入淺出,可讀性高,很適合在旅途中消閒。正當我被《聊齋》中的女鬼「迷住」時,突然有一隻飛蟲落在我的額頭,我下意識伸手一拂,手心像被毒針穿刺一般劇痛,立刻驚異地跳起來,左手握住受傷的右手,嘴裡直問「什麼東西?什麼東西?」蜀薇看是蜜蜂,我立刻想起幾年前一位陳姓教師帶學生郊遊,為學生趕虎頭蜂而被螫死的悲劇,難道我又是第二個老師?我的手真的很痛,幾乎不能舉起,蜀薇扳著我的手尋找針,瞅了一陣說,毒液並沒有滲透進皮膚,我這才放心了。但還是很痛,像有人從我手心挖走一塊肉,毒液向四周擴散,手掌心都紅腫起來,蜀薇勸我趕快去看醫生,或到水池邊沖洗一下。我素有好強的個性,憑我這身硬骨頭,小小蜜蜂又奈何?我咬緊牙根承受,一定不能輸給一隻小昆蟲。
一直持續了兩三分鐘,毒液才不再擴散,疼痛已在減弱,我脹紅的臉才慢慢舒緩下來,這也是人生旅途上一次小小的挫折。
很快地,有人走出了考場,從她們臉上的表情,就知道戰果如何了。不久,蜀萱也笑著臉走下樓來,不用問,一定是考得不錯,最擔心的是英文和社會科了。但英文考完之後,只聽她說:「那麼簡單!」社會科的範圍較廣,果然沒考好。
這些考生都是來自全省各地的精英,從她們的穿著、舉止,就能分辨出她們是考那一組的。音樂組的考生多穿長裙,舉止文靜,頗有慧中之美。舞蹈組的身材高挑,走路飄飄然,確有秀外之俏。從這些外表的形象,便可肯定教育潛移默化之功。
下午考術科,心情更輕鬆了。我便到校園走走。這是一所歷史悠久的學校,位於臺南永康鄉鹽行村。一進校門就被左邊的「春暉園」所吸引,不由得不駐足下來,欣賞那一片翠綠的草地。她們似乎露出了臉,迎接遠道而來的貴賓。右邊是一條寬廣的道路,到學校的車輛就由這裡經過。從中央穿過走廊,就綠意盎然的廣場,給人清新舒暢的感覺。抬眼一看,廣場的對面,為高矗的「中正大樓」,像鶴立雞群般傲視左右的建築物,這便是圖書館,她伸開熱情的雙手歡迎莘莘學子到那讀書。
該校發行一本《漢家》雜誌,為綜合性的刊物,三個月出版一次,排版新穎,插圖生動,內容紮實,是夠水準校園刊物。我有幸認識該刊的指導老師宋金對女史,每次出刊,都給我寄一份來,我必認真拜讀,增廣見聞。「中正大樓」右邊的「美工館」是現代化的建築,雄偉壯麗。前有一塊小綠地,放置一些石磨、石臼、石輪等古代的民生日用器具。據專家考證,乃明代的遺物,是難得的古蹟。因為這些東些與民生日用有關,所以命名為「民生史蹟園」,旁有石碑記其事。今天我們享受到高度的科技文明,面對那些撲拙的石器,當想到古人的生活的艱苦啊。在校園的草坪上,隨處可見一塊塊三角木板,上面寫著一些倡導綠化的感性標語:
綠,是大地的衣裳!
小草也有生命,請您愛惜她!
請不要踩我,好痛啊!
當你讀到這些語句,你忍心踩下去嗎?
我最欣賞的,還是靠「家政館」的「學思園」,那是一片印度紫檀木織成的樹林,把太陽密密地隔絕,走在林間,真涼爽。許多陪考的家長,也在此「據為己有」,享受大自然給的「空調」。在這些樹幹上掛著一些淡黃色的木牌,上面寫著古人的詩篇,這精心的設計,恐怕只有女子學校才會有這樣的巧手。
現在就來讀幾首吧!
杜牧的《江南春》:
十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小樓臺煙雨中。
岑參的《逢入京使》:
故園東望路漫漫,雙袖龍鍾淚不乾;
馬上相逢無紙筆,憑君傳語問平安。
韋應物的《秋月寄邱員外》
君屬秋夜,散步詠涼天;
空山松子落,幽人應未眠。
劉長卿的《彈琴》:
冷冷七弦上,靜靜松風寒;
古調雖自愛,今人不多彈。
在這樣詩情美景的校園讀書,必是前世造的業,今生才能享這樣的果!
七月四日,繼續考術科,舞蹈組沒有什麼好準備的,倒是考音樂組的,每個人都帶了樂器,尋覓一個空間,演奏起來,大小提琴、電子琴,還有簫、笛,眾聲齊鳴,整個校園,變成了音樂城,像是露天演奏會。
我見到一位考生走出考場,見著迎上去的父親痛哭起來。知恥近乎勇,如自知失敗,痛下決心,繼續努力,迎接下一次挑戰,為時不晚。如果不知反省,怨這怨那,那才是真失敗。
妳的編號是在前面,下午兩點半就結束了。多年苦讀,總算告一段落,能不能考取,那就看評審老師的智慧了。(《古今藝文》十六卷四期,79.8.1
 

   
九年辛苦不尋常
   ──賀萱兒考取臺南家專
            瞿 毅
突然接到入學通知,多日焦急期待的心,終於怡然而安,全家人都露出了笑臉。妳更品嘗到苦盡乾來的滋味。但這其中也隱藏著無限的苦澀。
小一開始,就在社教館學舞。當時只是好玩而已,根本沒想到將來會怎麼樣?九年的歲月匆匆而過,雖然妳對舞蹈沒有強烈的持著,但能熬過三千多個慢長歲月,著實要一番毅力。
初學的時候,我們還沒摩托車,我和妳媽常用單車接送妳到學校或社教館。平時每周兩次,一旦參加比賽,就要加緊練習,每天晚上從七到九點多鐘。寒流來襲,妳穿著厚厚的衣服,瑟縮在車子後面,顯得那麼楚楚可憐。到了夏天,額頭上冒著晶瑩的汗珠,一顆一顆往下滾,全身衣服找不到一點乾的。良心話,實在不忍心看到妳小小年紀就受那樣的苦。曾經多次想讓妳停下來,妳自己也有些倦怠了,但時間一到,妳又穿上舞衣,提著舞鞋,要媽媽送妳去上課。當然妳們也有歡樂的時刻,那就是接受頒獎的熱烈的掌聲,一切的辛苦都化為烏有了。
到上國中,始終拿不定主意,放棄吧!太可惜,繼續吧!又怕影響功課。日子就在猶豫中悄悄溜走。也許是跳舞分了心,學業成績一直不理想,我常因此而感心不安。雖然為妳請了家教,效果仍舊不彰。雖然「兒孫自有兒孫福」但做父母的,誰不為兒女的未來擔憂?
有去年夏天,有人介紹去臺中向一位知名的吳教授學舞。本來不讓妳去的,但又錯過良機,誤了妳的前途,還是答應了。路程那麼遠,能讓妳獨來獨往嗎?不得不由家人陪同。周六下午一時出發,先乘火車到臺中,再轉公車才能趕上兩點半的課。五時下課,再循原路搭車回家,已是晚間七點多鐘了。也許我已接近晚年,對時間的逝去特別敏感。但為了妳的學業,再大的犧牲也是應該。
在那裡學了三個多月,確有進步。老師說,考「文化」不一定有把握,考「臺南家專」有上的機會。今日看來,果然言中。
因為花費時間太多,最後還是決心停了,轉在課業上著力,可是學校已把妳們列入犧牲打了,寒假不必輔導,一切都可「放牛吃草」。只要不鬧事就好,升學不升學,非他們所計。
今日教育的病根就在此,中等之資的學生,如果編入升學班,經老師循循善誘,可能成為上上之材;如果不幸打入放牛班,那就永遠放牛了。很多青少年就這樣走上「歧途」。
妳總算有幸,考取自己喜愛的科目,九年的付出沒白費,「要怎麼收穫,先那麼栽!」(《古今藝文》,十六卷四期,76.8.1.